管家脸上带着略微的疲惫，稍有些埋怨的说道：“马上家宴就要开始了，我找了半天没见着你的影子。”
许牧云歉意的笑笑，答道：“有些乏了，给你找麻烦了。”
管家一下子就变回了许牧云熟悉的那副模样：“没什么麻烦的，王大人布下的任务，我自然是要完成的。”
“那，我现在过去？”
“是的，不然不知道大人会急成什么样。”管家打趣道。
两人一前一后，从半暗的园林走向了灯火通明的正厅。管家推开门，让许牧云走了进去。正厅里面只摆上了一张条桌，其实并不大，在偌大的正厅里面反而显得小了很多。
桌上只摆了四张椅子，王德睿没有儿子，这是这个国家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许牧云也被惊异到了，和预想中的家宴不一样，很不一样。本来想着即使王府除去下人管家人丁不多，但是没想到现在看来竟然会如此之少。
正怎么想着，就听见了愈来愈响的脚步声。王德睿从连通着另一边的走道上走了过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许牧云见到过，那锃亮的头顶晃得许牧云眼睛生疼。
那个和尚。
和尚必然是王德睿的保镖了，只是在这种饭桌上，还要带着保镖，是不是太过于，让人不信任了？
王德睿对他笑笑：“府里没人，我也是个不孝的，没有娶过妻，所以，就我们几人了。”
许牧云陡然感觉到老头子笑容里的孤独，不知道王老现在是怎么想的，许牧云现在满是对这位老人的理解。
许牧云做出不解的表情，然后理所应当的听着王德睿向他解释。
“你，我，老钱，和尚。”
许牧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王府的时候，第一句感叹便是“大。”但是现在想来，王府是大，但是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冷清。
当一片砖瓦，大到让人的内心无法填满，那么这篇砖瓦还有什么意义吗。这是许牧云的理解，所谓帝王家无情也便是如此。
王德睿说的老钱，便是一直领许牧云道他书房的管家，对于王德睿来说，已经算是老朋友一般的角色。
四个人分坐下来，王德睿坐在了上手位，然后他左手边的是老钱，老钱边上坐着和尚。然后他的右手边坐着许牧云。简简单单，与那些民间议论的富贵生活并不怎么相符，虽然吃的东西还是精工细作的菜品，但是在漆黑一片的苍穹下，在数点灯火中的人，自然的会生出孤寂的观感。
天阔人微，固然在这种情况下，人也愈发感到自身的渺小来，若是在寻常人家的餐桌上，这种感觉是绝对没有的。
刚开始吃饭，许牧云的的思想就飘离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王德睿轻声唤了一声：“怎么，一下子梦游了？”
“不是，小子只是...”许牧云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王德睿有些玩味，“感到冷清？”
“嗯”许牧云用力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总对他们说，屋子太大了。”王德睿说到，“然后他们不听，于是就成这样了。”
管家老钱接道：“罢了，不去想这些了。”
王德睿笑骂道：“就是在说你呢，能这么算了？这屋子还不是你设计的？”
“我那是按照最好的标准建造的。”老钱狡辩。
王德睿苦笑：“没法让人感到温馨的最好，还能有多好？”
许牧云跟着苦笑，自己生于帝皇家，哪能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为了权臣的气度，为了帝皇的威严，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场间，气氛奇怪的很，两个人感伤，一个人陪笑，一个人闷头吃饭。
“和尚，一直不说话不好。”王德睿又对埋头吃饭的和尚说到，“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修的是闭口禅。”
“那又如何？”和尚的话大大咧咧的，“还隐藏了修为不是。”
别看和尚平日里一副榆木疙瘩的样子，话匣子一开，和平时判若两人。
总得来说，这顿饭还是很愉快的，除了一开始的大肆感伤和中间某人喝了点素酒差点把红烧排骨咬上一口的闹剧外，什么问题都没有。
和尚嘴角好像有些红红的酱汁一类的东西，然后一个人盘腿坐在凳子上，在那边絮絮叨叨的。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如是重复了好几十遍不提。
吃完饭，几人到了圆子里，洛城的星空没有阳关的亮，这是许牧云一直认为的。
今夜，有月明。月下，四人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