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进了间茶楼,挑了个靠窗的桌位,此时未到说书时间,客人三三两两。
苏木槿瞧着桌上那碟洁白如玉的雪糍,据小二所言,此乃洛城出了名的一道点心,她尝了一口,还不错。却见慕央离没有品尝的打算,便问道:“你不喜甜食?”
慕央离颔首。
她突然就起了坏心思,拿起一个雪糍递到他面前晃了晃,“你试一下,很好吃。”
慕央离视线落在苏木槿素白青葱的手指间的雪糍上,微微皱眉。
就在她以为他真的很嫌弃要拿开时,他却就着她维持的动作咬了一口雪糍。
舌尖轻轻掠过她的手指,一麻,苏木槿手一抖,差点就要把剩余的雪糍扔掉,还好关键时刻她稳住了。
不待反应,又听到他磁磁的低笑声响起,苏木槿凝着他的脸,丰神俊朗,仿佛冰雪消融,所以,他现在是在坏笑?
“你--”
苏木槿对他的坏笑简直感到不可思议,嗫嚅了一会儿,又不知作何开口,只好装模作样环着窗外的风景。
她心想:如果此刻她捧着一颗心,只怕已经要被酥化了。
“主子,已调查清楚。”
有团阴影遮了过来,苏木槿偏头看去,来人身影高大,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正低头恭敬的同慕央离说话,“……他是相里家族的远系旁支,沾着他家族的光,素来在洛城横行霸道。方才有个乞丐见着你们进了这里,便去通风报信,相里东召集了一群护卫过来时,已被属下擒了。”
“嗯。”
慕央离的神情又恢复了一派惯有的无波无澜,仿佛苏木槿方才看到的坏笑便只是错觉。
“相里东?”
苏木槿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捕捉到了重点,问道:“之前茶楼那个?”
“是,这是苏姑娘……?”
这人见慕央离没制止他,便挤着点笑容对苏木槿作了一揖,语气里带点微末的惊喜,“苏姑娘,属下锦上。”
“锦上?”
锦上添花?
苏木槿见他一副熟稔的态度,思绪转了几转,实在想不出来她认识此人,目光朝慕央离移了移,企图他能给她解解惑。
锦上自以为她还记得,便说道:“属下没想到能在这见到苏姑娘,原先还以为认错了人,添花也来了,一直念叨着您。”
苏木槿汗颜,所以真的是锦上添花。
慕央离接收到她的眼神,淡淡道:“她忘了。”
“啊?”锦上一愣。
苏木槿灵光一闪,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片段破碎不堪连不到一块,她是缺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五岁之前的事都不记得,想来认识锦上添花是那时候的事了,不由得对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五岁之前的事都忘了。”
锦上略带失望,正色道:“苏姑娘不记得也没关系,可否见一见添花?”
苏木槿点点头。
“主子……”锦上朝慕央离请示道:“属下还有事要去办,能否……”
看他说一半便说不下去,苏木槿许是好奇心作祟,也想见一见添花,索性眨巴着眼睛央着慕央离:“可以麽?”
慕央离反问道:“不听书了?”
“下次听也一样,你带我去。”
………
慕央离带着她七转八转,熟门熟路的饶了美人楼的后门,径直去往一座偏僻的院子。
两人一进这院子,正在兀自擦桌子的添花听到动静,顿时一脸警惕,这儿压根就不会有外人踏足,不由得戒备的出了房门。
待看到慕央离,神色愣了一瞬,又恢复正色,低头行礼,毕恭毕敬道:“主子亲自前来,可有何吩咐?”
慕央离对苏木槿道:“添花。”
苏木槿瞧着这张同样冷若冰霜的脸,脑子里忆了忆,全然无印象,心里感慨着:果然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属下,一概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锦上添花……这名字真特别……”
慕央离道:“你取的名字。”
苏木槿呆若木鸡,眉眼跳了一跳,“我取的?”
“嗯,那会你年纪尚幼,看他们可怜无处可去,又刚学会了这个词。”
苏木槿听他这么一说,顿觉无语,这名字也太随便了点……转而一想,问道:“我们小时候就认识?”
这回,慕央离没应她,反而眸光略带复杂的凝视着她。
虽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可苏木槿不由自主的就觉得这目光似是在看负心汉……
一直听着插不上话的添花趁机低眉道:“苏姑娘?”
苏木槿此时略带心虚,故作高冷的颔首。
慕央离淡淡道:“你想跟着她?”
“想。”添花大抵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假思索道:“苏姑娘之恩,没齿难忘。”
“她保护你,如何?”
苏木槿瞧出添花眼底的期盼,思忖了下,正好可以打听点事,便点点头。
添花迅速的进了房间收拾东西,拎起装着两件衣裳的包袱便出了来,轻飘飘的全副身家,如若不是要换洗,她压根就不会带。
朝苏木槿弯了弯唇,道:“主子,可以走了。”
她的主子已由慕央离换成了苏木槿。
苏木槿盯着她的包袱盯了片刻,终是看不下去,拉着她去街上闲逛,给她添置些物品。
一路上频繁回头的添花终于在第五次时忍不住道:“主子,您是不是忘了公子还在后头?”
后知后觉的苏木槿蓦地顿足,眼角余光偷偷朝身后瞥了一眼,她不禁扶额,方才她光顾着思索该给添花买些什么东西,自然而然的便把慕央离给忘了,这下可好了,他的脸色怎么瞧怎么冷漠。
大抵是被忽略之后的不开心?
苏木槿脑补了一番之后不禁恶寒,正待回身说些什么弥补一下时,便见锦上的身影缓缓朝他而去,不晓得说了些什么。
慕央离宽大的衣袖轻微拂了拂,抬步过来对她说道:“有点事要处理,添花送你回去。”
语气仍是一派温和。
苏木槿这才放了心,点点头瞧着他的背影缓缓走远。
“公子走远了。”
添花好心的提醒道。
闲聊了几句话之后,苏木槿才发觉原来她之前一脸冷若冰霜都是装出来的,大抵是为了迎合慕央离的行事风格,好叫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从而省去许多事。
当然,这都是她自个猜测的。
她带着眉眼带笑的添花进了一间成衣铺,道:“选些你喜欢的衣服,多挑些也无妨。”
添花诧异,语气不期然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主子你给钱?”
苏木槿点点头。
“这怎么可以,属下想跟您可不是为了让您花钱的,是为了保护您。”
添花边说边从衣领间拉出一枚吊坠,竟是成色极好的粉玉,“主子你看,这是你给我的。”
苏木槿粗粗一扫,便知这粉玉是出自她手,只因她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先前若是还有所怀疑,这回倒是十足十相信了,“原来真是以往认识的,只不过我忘了。”
“主子那你可还记得公子跟……”
话堪堪说一半,便被前来招呼的店家娘子打断,添花只好作罢,把粉玉吊坠小心翼翼的塞回衣服里。
店家娘子笑道:“两位姑娘需要点什么?”
苏木槿见添花不愿挑选也没有要试的打算,只好把她方才留意到的几件衣服一一指了,道:“就先这几件吧,帮我们包起来。”
“行。”
添花阻拦不成,率先付了钱,自然而然的接过包好的衣服,拉着她一同出了成衣铺。
苏木槿道:“待会买其他你可别跟我抢。”
“好。”
添花不以为意,暗自以为她口中的买其他最多也就三四件,结果当她拎着大包小包且苏木槿再也腾不出手拿别的东西时,她才知道她方才的想法简直大错特错。
幸好最后一家店铺的掌柜见她们买得多且实在看不下去,好心热情的要帮她们捎回去,这才解脱出来。
苏木槿松了口气,“不用拎东西的感觉真好。”
添花道:“主子你方才疯狂买东西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是吗?”
“是的。”
添花一本正经道:“您说,拎着两手满满的东西会很满足。”
苏木槿一噎,顿时想念起她冷若冰霜的样子,轻哼了声,“你听错了。”
添花正要反驳,在她直勾勾的视线下临时改口道:“……属下可能……听岔了……”
苏木槿满意的点点头,“走,回去了。”
“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