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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战争

这要是被我母亲如此般指着鼻子乱吼叫的,我父亲指定得把碗给狠狠一摔,然后连蹦带跳地打过去。可这回,见对方人多势众,我父亲人就变得怂起来了。吓得脸色一变,端着碗的手一抖一抖的,慢腾腾地站起来,嘴唇哆嗦不已,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张大山,我好像没咋惹你吧!"

张大山就是把自家闺女给气得喝农药自杀的那个家伙。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老赖,为人不尊,生性风流,最爱打村里娘们的主意。如果有哪家娘们半夜里去解手,碰到有人扒着厕所偷看,八成就是张大山干的好事儿。

可他最有名的还是赖。要说他怎么个赖法呢。

有事迹为证:一条胡同里,本来住着两户人家。其中一户是张大山家,另一家是个绝户头。张大山家在胡同中间住着,绝户头家呢,就在胡同最里住着。绝户头家还年轻着的时候,能打敢拼的。两家啥事儿也没有。

等绝户头家两口子老了,张大山自然也跟着变老了,但他仗着自己有俩年轻力壮的儿子,就把胡同给霸占了,算成自家院子里的一部分,垒几道墙给圈起来了。只给绝户头家留下了一个四十公分宽的小窄缝,刚好能容下个人,还得是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走。

这绝户头家的男人还好,长得精瘦,从窄缝里沿着墙根勉强还能过去。但这女的,吃得稍微胖了点儿。尝试着从窄缝里经过时,一不小心给卡里面了,最后让她家男的给强行拽出来,把胸脯和肚子上磨破了一层皮。

人都这样了,更别说农忙时推个架子车过去了,做梦呢。在这种情况下,绝户头家肯定是要找张大山协商一下了。结果,张大山张嘴就让人家用三亩地换回胡同。绝户头家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同意,气不过。两家就吵起架来了。

张大山家的俩儿子都是混混,带着一帮子人把绝户头家两口子给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让人给送医院了。住了大概有半年。那个时候不兴打官司,老百姓之间打个架很正常,只要没闹出人命,警察就从来不会管这种事儿。

不像现在一样,打架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家产。

从医院里出来后,绝户头家向张大山家讨要医疗费时,又被打了一顿。这下后果严重了,绝户头家的女人气不过,一头碰死在堵着胡同的那堵墙上了。这警察才过来,把张大山和他家的俩儿子给抓了起来。但不到一年就给放出来了。

本来绝户头家这男的趁他们爷仨住监狱的时候,把堵着胡同的围墙给拆了。这他们三个一出来,又给垒墙堵上了。这回是直接给堵死了。

没办法,绝户头只好另劈出一道大门。本来朝南的,这回朝北去了。每次出去或回家的时候,都要经过一个大水坑,坐在一个塑料盆子里划着过去。正可谓是晚年凄惨。

平时,谁家要是惹着了张大山家。那就好了,天天让你闻味儿,赏大黄花。至少半个月内,你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发现自家大门上糊着两堆屎。

"咋啦?还有脸问我咋啦?我问你,恁爹呢?"张大山梗着个脑袋,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清晰,大声喝问道。

"俺爹死了,都埋了好几天啦,你找他干啥?"我父亲说个话时明显的气虚,平时那个嗷嗷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啪!一声清脆。我父亲脸上被张大山给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他摸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瓮声瓮气地说,你打我干啥,有啥事儿好好说呗。

这个时候,只见一个个头并不高,大腹便便的人迈步过来了。正是我大娘。我们这边的一伙人里,也就她看起来气定神闲了。走到两人跟前,她找个空子钻过去,挡在了我父亲前面,用大肚子将张大山给拱开了,说你干啥,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当着我的面打俺三兄弟,你这是往我脸上给糊屎呢。

还真别说,我大娘往那儿挺胸一站,自身带着一股子凛冽的气势。使得张大山那嚣张的气焰顿时减灭下去不少,连态度都变得有些恭敬起来。说大嫂,不是我没事找事儿,你看看恁爹办那事儿,叫啥事儿啊。

只见我大娘两块厚嘴片子一张,嗓门又憨又响:"我靠恁个祖爷爷,俺爹咋的啦?是草你家闺女啦?还是往你嘴里拉屎啦?"说话的时候,还用一根手指头往张大山胸口上用力戳着。

随便在这儿提一句,我大娘长得十分像一位著名女歌星,就是唱天亮了那个。连个头身材都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其中一个牙齿长得稀疏,另一个则是一口大龅牙往外龇龇着。

这下,有人不忿了。

从张大山后面钻出两个年轻人,俱是生得体魄强壮,光着大膀子,牛仔裤子低得能让人瞅见下面的毛,剃着泰森头,脖颈上戴着金光闪闪的粗链子,胸和背上纹龙绣虎的,一人手上正拎着一把大砍刀。

其中一个家伙用刀指着我大娘,面相狰狞地警告道:"瞅你这个蛤蟆大肚子样儿吧,不回洞里憋着,搁这儿瞎叫唤啥!叫唤就叫唤吧,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弄不好就砍了你!"

面对这样式的,我大娘不由得愣住了。纵横这几个村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的。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垂下头,将搁裤腰里别着的荷包掏了出来,打开它,掏出一个棉袋。

棉袋上插着一排银光闪闪的绣花针。她取了其中两根,然后将荷包又放回去。一个手上捏着一根绣花针,这才抬起了头,耷拉着眼皮子斜着瞅,朝那年轻人说道:"单挑呗!"

这个年轻人就是张大山家的大儿子,名字叫张辽。靠着一身蛮力,和不怕死的劲头子,已经在镇上打出了一片天下,手下有一群兄弟撵着他混。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老大了。他见我大娘这个样子,也怔住了。

张大山赶紧把他拉过去,使劲给推一边子去了,板着脸喝斥道:"傻小子,你的肚脐眼还想要不啦?"张辽又冲过来,扯个嗓子嗷嗷叫:"不要啦,咋滴,妈的!我要是单挑不过一个胖娘们子,那我就不用混了!"手中的刀子一拐弯,又指向我大娘:"来吧,肥婆,我跟你单挑!"

于是。一个是混子中的老大,一个是四大恶妇中的领衔。两个人便郑重相约,去一处宽旷的地方单挑。并且起先说好了,无论对方是生是死,谁也不用负责。还有,旁人谁也不得插手相助。

当他们两个搁前面走着的时候,似乎有两股子杀气隐约可见。众人都不敢靠得太近,俱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所谓的宽旷地方,就是我村西头的麦场里。一个村儿几十多户,每家的麦场都搁在这儿,连成一大片,端的十分宽敞。

两个人走到一块地势比较高的地方。面对站立着,中间相隔不超过五米。这个时候,秋风起了,刮得人们身上的汗衫猎猎作响。

听得他们两人又互相朝对方骂了几句脏话。然后就打起来了。只见张辽不愧是混子头,果然够狠,敢下重手,挥起砍刀,用刀背在我大娘头上劈了一下子,但他还算理智,不敢直接用刀刃,怕砍死人了。

见我大娘头上顿时血流如注。但她没顾得上这个,好像浑然不知,捏着俩绣花针,往下缩着身子,差不多矮成了一只猴,动作异常灵活,左闪右闪的往前冲。张辽将砍刀舞耍得密集,防止我大娘靠身。

就这样,两个人,你耍我躲,我扑你跳,圈子不少兜。跟演逗猴把戏似的,半天功夫过去了,谁也没把谁打倒。

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我大娘还是吃亏的。毕竟一开始,她头上就已经挨了一刀背,留下了个窟窿,血流得满身都是。

随着时间越托越长,张辽手中的砍刀越耍越漫了。这玩意儿重量沉啊,人握着它,经不起长时间的舞耍,手脖子会酸掉。见胜负未分,急得他跟啥似的,身体突然像个陀螺般疾速旋转起来,连劈出许多刀。终于又有一刀挨着了。刀尖划住了我大娘的耳朵。将耳朵给她从中间割开了,落个血淋淋的。

但他完成这一连串动作后,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将砍刀竖着扎在地上,用以撑着身子,嘴巴大张着呼呼喘起来,跟缺水的鱼似的。满头大汗淋漓,脸色渗血般的通红,嘴唇发紫。我大娘往耳朵上抹了一把鲜血,放面前一看,给气得目眦尽裂,跺脚暴吼一声,见张辽停下了,便喯一下子蹿过去,将两根绣花针直往他俩眼珠子上扎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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